【嘉宾简介】
刘香斋,山东人,1920年出生,1939年12月至1945年曾任八路军山东纵队1旅3团某部战士、排长、连长,1945年至1947年任山东野战军3纵8师22团某部营长,1948年至1950年历任华东野战军第7兵团第22军某部营长、团长。1951年起在舟山主持防务工作,1967年任绍兴军分区副司令员。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二者皆可抛啊!”刘老不假思索地用裴多菲的名句来比喻他入伍时的心情,提起那段岁月,他总是特别精神,他说：“想起打仗的味道了!”
最不缺的就是勇敢
那一年,华北日军一路势如破竹,控制了山东大片土地。山东境内的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来不及撤退的也都个个丢盔卸甲,士气低落,全无斗志,而刘老所在的八路军山东纵队却在敌后根据地与敌人进行顽强地斗争。
“那是一次保护收麦子的战斗,规模很小,但是很重要啊,当时我们不仅要和敌人打游击,还要保护老百姓,因为我们是共产党的军队!”刘老停顿些许,用右手有力地比划着,“我和一名小战士去追两个鬼子,离我们比较近的一个突然不跑了,转身过来像是要投降。我身边的这位小战士上前去,刚要夺枪,就被鬼子一刺刀刺死了。”看得出,刘老十分心疼那位小战士,他赤手空拳上阵,把鬼子压在了身下,“当时我是练过武的,他想和我拼刺刀是拼不过的!”他连出20余拳,拳拳命中要害,徒手击毙了鬼子。另一名鬼子见同伴不见了踪影,向刘老冲了回来,“我那时候比较勇敢,也不怕他们,又拿了前一个鬼子的三八盖帽,拼起刺刀更加得心应手了。”他一个健步向前挑掉了鬼子的刺刀,接着飞跳起来直刺鬼子的心脏,一击毙命。
谈起他当初为何如此勇敢,刘老兴致极高：“我们不能当亡国奴!我被他抓住也是死,还不如战死!在后面的战斗中我都是这样,虽然装备不好,没多少子弹,但是不怕死,不怕死!”
刘老不仅勇敢,还十分机智,他说：“如果打仗不动脑,我早就被打死了!”他用淮海战役中的一场关键战斗当例子。当时是鲁南战役,刘老所在的部队被敌人重重包围,被压制在城墙里的一个角落,一时想不出突围的方法,全军伤亡惨重。“一营长刚走出掩体就被敌机投下的炸弹炸飞,当场牺牲了。当时我是二营长,我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有硬拔掉敌人的塔楼。可是塔楼很高,光靠机枪射击不行,于是我派机枪连佯,再选派一队精兵由我亲自带领炸掉塔楼。”我们可以想象,在敌人如此猛烈的炮火攻击下,作出如此大胆而又机智的决定是多么的困难,虽然随时都有被炸死的危险,刘老却还身先士卒,实在难能可贵。耳边是子弹尖利的呼啸,尘土被打得直冒青烟,刘老沉着冷静,忽左忽右地匍匐前进,敌人机枪打紧就伏下不动,机枪稍一停就向前跃进几米。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塔楼被炸塌了,突围的缺口出现了,我军成功地突破了敌人的封锁,为战役的最终胜利铺平了道路。
“我打仗永远冲在最前面,要是我都不敢冲,战士怎么肯英勇战斗呢？”刘老言语朴素、平实,但是句句都透出老革命心中对共产主义事业必将胜利的坚定信念。
为了共产主义,战斗!
笔者又问起老人参军的原因,他用异常坚定的口吻回答：“我为什么要参军？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恨日本鬼子,还有一个就是八路军对老百姓好啊!”
问到为什么选择共产党而没有选择国民党,更没有去做汉奸时,他说当时其实不少人做汉奸,因为做汉奸能活命,有饭吃,有衣穿。不过出身农民的他从小被地主压迫,后来又被日本人欺负,“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根本没法活命啊!”因为亲眼目睹八路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对待自己如同亲人一般,刘老毅然决定加入八路军山东纵队参加抗日战争,自此开始戎马一生。
一参军刘老就遇上了最艰苦的时刻,1940—1942年间是抗日敌后根据地最困难的时期。首先就要克服冬天零下二十几度的恶劣天气,“当时入伍第一年就没衣服穿,大冬天棉衣也没有,物资供应不上,打游击根据地不稳,自己也没法织衣服穿,苦啊!”还有住,每个班十多个人只有一两床棉被,到了夜间,战士们只好将棉被摊在雪地上,大家挤在一起,互相搂抱用对方的体温抵御酷寒侵袭,不要说御寒了,不被冻僵已是万幸。
“1943年起第二战场开辟了,美国也加入进来了,我们的情况就好多了。”
之后没多久,由于在战斗中表现英勇,刘老入党了。谈到党,他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八度：“现在有贪污腐败,我们那个时候可不这样。不光我一个人,我可以说很多老同志这辈子都没贪过一分钱,从来没有过!”他说这辈子遇到过太多诱惑,“比如金条,有一次从鬼子那里缴到三条那么粗的,我动都没动,直接上交!”“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见得多了,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信仰很坚定,就是为了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看得出,老人的红色信仰早已深深根植于心中,他自己归结于入伍后从没有停止过接受党的教育,“思想教育不能放松,不学习就没有信仰,没有信仰就容易出事!”
说到这里,笔者很感动,听服侍他的保姆说,只有谈到那个年代,谈及心中的信仰,平日沉默少言的老人才会破天荒地拿出烟来侃侃而谈。
好好学习,坚定信仰
不经意间,谈话已进行了数个小时,刘老身上坚定不移的革命信念和矢志不渝的斗争精神令我们感触颇深。临走,刘老特地翻出自己写过的一本回忆录,饶有兴致地对我们讲：“我退休了,干不动了,但是还是能发挥一些作用,写下我的故事,对你们年轻人可能有所帮助。我的故事很小,很普通,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始终跟着党走,这点我一生都没有变。”他说,“现在有些现象和风气很差,把我们这些老革命身上优秀的老传统都忘了。经济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但是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一定不能忘,你们一定要跟着党走,这点不能忘!”
“还有你们年轻人一定要学习。我跟着党一辈子,党对我最大的教导就是教会我学习,不学习就要落后,就会被腐化的思想污浊。”他一再激励我们多看书,多关心时事,“我看你们不止要学好书本知识,最好要做到博古通今,当然也不要忘了学习感悟红色历史。我想,只有你们这些高素质的人才不忘使命,接好我们的接力棒,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才有希望啊!”
【采访札记】
结束对刘老的采访后,天色已摸黑,笔者一行三人在不舍中离开了老人的家。在门口,保姆告诉笔者,老人其实受过很多伤,淮海战役第63天,老人已经被抬到了尸体堆里,可是刘老命大,自己活了过来。
回程途中,笔者反复思议着老人的话。在革命战争年代他为了民族的独立和人民的解放,为了人民军队的成长和发展,南征北战、英勇奋斗,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他亲身经历了抗日战争的烽火,参加了解放战争的大小战斗,感受过抗美援朝胜利的激动时刻,并在和平建设时期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推进国家、军队的改革和建设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衷心祝愿我们的老首长老当益壮、余热生辉,生命之树常青,思想与时俱进,在新的征途上再谱新的篇章。
调研人员：王鑫、李运哲、高彦翔
文/王鑫、李运哲
